“又要到开工资的日子了啊...”
似是想到了什么,苏阳悄然睁开双眼,在摇椅上坐直身体,目光在街道上巡视着。
最终...
“你病了!”
苏阳看着一位匆匆路过的路人,微笑说道。
路人下意识抬起头,在看清和自己说话的人,以及他身后的牌匾后,身体猛的一个激灵。
“是的,我病了!”
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路人脱口而出。
“谢谢您提醒我这一点,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!”
“这是我的诊费!”
说话间,路人在口袋里取出所有的钱,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,并缓缓向后退去。
苏阳笑容逐渐消失,眉头皱起:“他不让我打劫的,至少不让我在他面前打劫!”
“你这样做,他又会念叨我!”
苏阳生气了,在摇椅上站了起来:“我是医生,我说你病了,你就是病了!”
“治病救人,收诊费,是符合道理的!”
说话间,苏阳已经走到了那位路人身边,先是将钱捡起,重新塞到路人口袋里,随后又拖拽着路人,向医馆走去。
路人懵了。
任由苏阳拖拽着他,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。
直到进入在整个中心街都令人闻风丧胆的‘黄泉医馆’,他才恍然回过神来,一脸紧张。
“不用装出很紧张的样子,我知道你右手袖子里藏着刀呢。”
“我很多年没有在他面前杀过人了,不用担心。”
苏阳没有回头,只是自顾自的说着,看了一眼童童所在的方向。
“你刚刚走路的时候,右腿落地的力度要比左腿稍微大上一点。”
“应该是前段时间和人打架受伤了。”
“这是病,要治的!”
“你的药,请收好。”
苏阳碎碎念的说着,颇有些神经质的样子,走到柜台里,打开抽屉,翻出一个瓶子,递了过去。
“红花油,很好用的。”
苏阳一本正经。
路人迟疑的看着手中的红花油,又警惕的看了看苏阳:“多少钱?”
“就你口袋里刚刚拿出来的那些。”biqubao.com
苏阳抬起头,指了指路人的口袋!
那钱,还是他刚刚亲手塞进去的。
路人嘴角微微抽搐,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苏阳:“所以,这和抢有什么区别么?”
“当然有!”
“治病救人,是医生的天职!”
“付诊费,是病人的义务!”
苏阳郑重其事,义正严词,说话间,还不忘悄悄看一眼远方的童童,发现他并未注意这边的情况后,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“中心街的疯子,名不虚传!”
路人的脸上写满了荒诞,认命的在口袋里将钱又取了出来,摆在桌子上,急匆匆的转身离去。
直到他站在医馆外,看向手中的红花油时,却有些欲哭无泪。
过期了...
一瓶过期的红花油,卖了自己三千九百零四!
当他蓦然回首,在看向‘黄泉医馆’这四个大字的时候,心中突然有了一番新的领悟。
传闻...
宁下黄泉,不去‘黄泉’。
如今想想,这句话简直充满了人生哲理。
他下意识的攥紧手中那瓶过期的红花油,眼底露出一抹凶相。
“怎么被坑的,就要怎么坑回来。”
说话间,路人转身向黑街外围匆匆赶去!
最起码也要赚五千回来!
……
“工资。”
苏阳坐在摇椅上,看着终于结束了忙碌工作的童童,若无其事的抽出一沓钱递了过去。
“之前的工资都结清了,今天是我恢复工作的第一天。”
童童摇头。
“哦,这半年,你攒了多少钱?”
对于童童的态度,苏阳似乎早有所料,只是微笑着问道。
童童沉默数秒:“没钱了...”
“天桥底下的周三狗手让人砸了,我带他去看病,花了3000。”
“然后给茶馆说书的安爷爷买酒,花了600。”
“东街练摊儿的武叔得了阑尾炎...”
“还给‘傻子哥哥’买糖...”
童童掰着手指,不断算着自己的每一笔支出。
苏阳默默的听着。
许久过后,他才开口问道:“你难道不清楚,自己的化疗不能断么?”
童童没有说话,只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站在一旁,微微低头,双手手指勾在一起。
“童童,这里...是黑街啊...”
许久,苏阳突然开口,语气莫名。
童童茫然点头:“我知道啊,但周三狗经常带我出去玩,每次我听安爷爷说书都不要钱,傻子哥哥还会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!”
“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啊。”
显然,对于苏阳的话,他有些不太理解。
“好人...”
“或许,只有你会这般评价他们了。”
苏阳失笑。
笑声越来越大,带着些许自嘲,又带着些许疯癫。
“刚刚我看了一下,医馆的药大部分都过期了,千万别卖给被人!”
“我去买些新的回来!”
“三狗叔叔会带我去的,我不会遇见危险!”
“还有你的药,我会一起带回来。”
童童像是习惯了苏阳平日里的状态,只是自顾自的说着,担心苏阳忘记,更是将这些事写下来,贴在墙上比较瞩目的位置。
“我是疯子!”
“不是傻子!”
苏阳的笑声渐渐终止,再次严肃的看着童童,辩论着这个长达五年的话题!
童童心虚的低下头:“但我总感觉傻子哥哥,比你...哎呀,别打我!”
眼看着苏阳的神色愈发不善,童童这才惊呼一声,笑着跑远,最终消失在苏阳的视线之中。
“真幼稚!”
苏阳一脸幽怨的嘟囔着,将摇椅重新挪回到房间里,赌气般将店铺大门关上。
“只差一点,就可以用力揉他的光头了!”
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怨念!
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,苏阳的心情似乎都变得好了许多。
“接下来要做什么?”
“唔...”
苏阳陷入沉思之中,随后看向贴在墙边的纸条。
仿佛已经成为了习惯。
“第一!洗澡!”
字条上,四个大字是那么显眼。
“哦,洗澡。”
苏阳恍然大悟,径直走进卫生间内。
三月,初春。
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
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
,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
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,,。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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