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。
“他就喜欢和大人玩。”林香远笑着说。
“香远姐姐,这个小孩是谁啊?”两个女孩子凑过来。
“他?” 林香远慈爱地看着林策,“他是我们林家的小公子。”
“真漂亮。”一个女孩子屈身摸了一下林策的脸,林策好大不高兴,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,马上举起了枪,“我毙了你!”说着又是一阵扫射。
门口的风铃响,徐柏进来了。
“呦,林大公子来了?” 林策和徐柏很熟,一见他进来就跑过去。徐柏早蹲下身来等着,林策利落地爬到他的头顶。徐柏熟练地一手在前面搂着林策的腿,一手在后面扶着林策的腰。林策心安理得地骑在徐柏头上,耀武扬威地见人就打枪。一屋子的人都笑了。先前那个男学生看了一会,就对林香远说了声再见走了。林香远看着他走出去时才觉得他其实是一个让人感到挺亲切的孩子。
“林策,这样很失礼,快下来。”丁雅冷着脸对林策皱眉。
“我们可是老朋友了。”徐柏得意地说。
“老朋友——老朋友——哒哒——”林策不理母亲一味胡闹,惹得丁雅也绷不住脸,笑了出来,“都是你姑姑教的!”说着将连环画放在台上,对着好像愿意任其热闹下去的林香远说,“你们家的公子,你来管,我上楼去了。”林香远一笑,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——林策,这个哥哥家里有个胖子,一会就来,你还不下来。姑姑讲小海豚给你听。”林策听了,听话地下来了,他就是对胖子有种畏惧。丁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“就看你们姓林的是一家子了!”说着出去了。林香远坐在台后的竹椅上,林策偎在她怀里。徐柏坐在外面的竹椅上,和林香远聊天。
“香远,你不够意气,我买豆子小画,你给我五折。怎么倒白送我二叔一个?弄得我好没面子。”林香远一边为别人结帐,一边说,“不一样,昨天你叔叔买了我一百多块钱的茶叶,那一个是‘填头’。——再来!”她对几个学生点头。
“姑姑,海豚吃什么?”林策不甘寂寞。
“嗯,海豚吃大鲨鱼。”林香远说着,又开始答对她的顾客,“这个画是蜡染,很别致,是民间工艺,也很便宜。”那个选礼物的女孩子听了之后,又看看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子,那人笑着说,“别看我,我觉得好也没用,是你要送礼。”林香远笑了,“送多大年纪的人啊?”那个女孩子看着蜡染画说,“是给老师的,前几天我和他发了一顿脾气,过后挺后悔的,他快过生日了,我想道个歉。”女孩有点儿不好意思。“是个老奶奶。”林香远由里面取出另一幅,“这个也是蜡染,挺不错的,小路,桃花,还有这几个字——桃李无言,下自成蹊。你自己看看。挑挑吧,还有别的。”
“哥哥,不会吧,蚂蚱那么小,能吃海豚?”一边的林策被徐柏告知:蚂蚱吃海豚后,立刻表示怀疑。两个女孩子被他认真的模样逗乐了。选礼物的女学生也决定买“桃李无言”那幅蜡染了。
剩下的几个人仍旧在选书。“昨天过得怎么样?”林香远抽空和徐柏说了一句。
“挺好的,就是回家差点晚了。多亏我二叔他老人家心情好,没计较。再有也是我生日,他不好太过分。也有你的功劳,你的那分礼物他喜欢的很,心情自然好。”
“他说那是送你的。”林香远随便地接了一句,“你是不是喜欢,才是第一位的。”
“他,小气着呢。哪里还会舍得送我,不过诗阳挺喜欢你的画的。她和我说,也挺喜欢你的。也想有你这么一间店。——你的店要是卖的话,我一定要让我叔叔先替我买下来,我也挺喜欢。”看得出徐柏的生活环境很自在,却也不失原则。
“诗阳不常来我这。——这个就是海豚妈妈,这是海豚爸爸。”林策不住地问,听林香远回答时,又抢着说,“这是海豚宝宝!”
“诗阳说她不好意思。”徐柏耸耸肩好像不能理解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林香远笑了一下。
“你怎么明白。”徐柏有点莫名其妙。
“你常去的地方,她自然不愿意也常去。她不愿意被人说。”林香远又开始忙着结帐。
徐柏想了想,没说话。
“今天没有安排?”林香远看徐柏有点沉默,开始了一个话题。
“昨天不是晚了么,今天的得表现一下,所以一会就得回去。我和二叔大人有君子协议,约法三章。我可不能失信给他。”
“看得出,他很有责任感,只是忙了点。——你收好,慢走!”林香远又送走了一位顾客。
“嗯,责任感!有时也会粗暴一回!”徐柏显然有些不平。
“看不出来。他好像脾气不错。”
“那是对别人。对我凶起来,狠着呢。”徐柏更加不平。林香远笑了,悠悠地说,“爱之深,恨之切。只是你还不肯明白这个道理。人总是这样,能够时,不明白;明白时,不能够。”她又看着徐柏说,“我倒常想再像小时候一样,让我妈妈责备得我委屈地掉一回眼泪。可是我妈妈已经再也没有‘像那样爱我’的精力了。你不觉得你叔叔很爱你么,像一个父亲一样?”徐柏似乎懂了她的话,又似乎是被她的话感动了。静静地看了她一会,“其实,他很好,很关心我。大多数的事情,都能尊重我的意思。我和诗阳的事,他只说不赞成,但没有蛮横地阻拦,只是和我约法三章。即便是打我,我也能觉出他比我还痛苦。有时候我觉得:我并不是怕打才听他的话,而是不忍心让他那么难过。”徐柏低着眉,说得很动情。
林香远突然觉得自己很感动,虽然徐柏和他叔叔之间的感情是她不熟悉的,但这感情是那样的真挚。她总觉得:只要是真的都能让自己感动。
“他那么严厉?”见徐柏不说话,林香远轻轻的问。
“怎么不严厉?初中时,他把我关在卧室里打得我背过气去了。醒来时,听见我奶奶哭着骂他。他还嘴硬呢,说:宁可打死我,也不让我把他气死!多狠?”徐柏口气挺硬,但脸上却笑着。“不过这二年不打我了。”
“你不觉得自己很幸福么?”她看着他笑了,“你很幸福,你心里其实也很清楚。”林香远认真的说,“也应该让你叔叔知道——你知道自己很幸福!”
“他,他才不稀罕知道这个呢?”徐柏很孩子气地强着嘴。林香远笑了一下,没有说话。
林策一个人静静地翻着连环画,一直没有出声。“林策,干什么呢?”徐柏开始逗弄他。
“海豚怎么没有枪?”
“海豚也有枪,但他把枪放在水草堆里了。”林香远告诉他。
“阿香,妈妈的毛病又犯了,我刚打了120,九院的车马上到。”丁雅匆匆地跑进来说。
好像晴天打了一个霹雳。林香远慢慢地由椅子上站起来,将林策放在地上。
“现在怎么样?”她马上冷静下来,边往外走边问。
“情况很不好。”丁雅说完又上去了。
“这几位同学,很对不起,我有点事儿,恐怕得关店了。”林香远冷静地对选书的几个学生说。几个人也已经听到了丁雅的话,很快走了。
“香远,我能帮忙么?”徐柏没有走,做出了一个朋友该有的表示。丁雅已经上楼了,懂事的林策静静地看着姑姑。
“谢谢你,我得上去把我嫂子换下来,你帮我照顾一下林策,等他妈妈下来。拜托了。”林香远来不及说很多就跑上去了。对于徐柏,这已经足够了。他觉得自己是林香远的朋友,而林香远也的确像朋友一样在待他。接下来,他要做朋友该做的事。
“林策,叔叔陪你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“林策乖,叔叔打一个电话,你等叔叔一会。”说话时,徐柏已经拨通了电话。
“喂,二叔,我是徐柏。——你是不是认识九院的院长?”
“太好了。——是香远的妈妈犯了老毛病,好像挺重。急救中心马上来人。——嗯——你给关照一下——你去当然最好了——你方便么?——那好。我挂了。”
“叔叔,妈妈和姑姑干什么呢?”
“奶奶病了,她们在照顾她呢。来,咱们两个关门,你能行么?”
“能!”林策很有信心。“那你在哥哥后面帮着哥哥,行么?”徐柏和林策商量着。
丁雅见徐柏正在关外边的铁皮防盗门。连忙过来,一边帮忙一边说,“太谢谢你了。”徐柏一笑,“没什么,老人家好些了。”
“不太好,阿香在上面呢。”
林香远看着昏迷在沙发上的母亲,心里莫名地痛而且满是愧疚。这些年来,衰弱的母亲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。母亲被丧子之痛压夸了精神,拖坏了身体。但几年里,她仍旧强挺着病弱,照顾自己。自从哥哥去世之后,她们母女相依为命,很难说她和母亲之间到底是谁更需要谁。若不是自己和一非的事刺激了母亲,母亲不会这样。如果不是自己一味地沉浸自己的痛苦中,也不可能不尽早发现母亲的异样,不可能拖到这个地步。送她上楼时,她的精神就已经开始恍惚了,是自己光顾着咀嚼自己的苦闷,忽视了母亲的反常。——什么都不重要了,她只要母亲好起来。
门开了,姨母和姨夫先赶来了。
“阿香,怎么回事?不一直都是好好的么,怎么说病就倒了?”姨母显然急了。
姨母的一番话,让林香远心里的愧疚又翻滚起来了。
“你这是怎么了,是帮忙来了,还是填乱来了?”姨夫低声地埋怨姨母几句,随即抬起头温和的对林香远说,“你舅舅和舅妈离这里远,我让他们直截去九院等着了。”
“是我不好,是我太大意了。”林香远满脸的愁容,看得她姨母忍不住抱住她哭了,“孩子,老姨知道你苦。老姨不光心疼你妈妈,更心疼你。”林香远心抽搐着,眼睛好热,可是没有泪。
“我知道,没事。以前那么难,我们不都挺过来了么!这回也不会有事的。”林香远安慰着抱着自己的这个已然两鬓如丝的老人。
“去医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?”姨母擦擦眼泪。
“好了。”林香远看着母亲惨白的脸,轻轻的说。外面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。很快,门又开了。
“姨夫,老姨,你们来了?”丁雅带着两个医护人员进来,后面跟着小区里的孙大妈和刘奶奶。众人没有时间说话,看着医生做着各项检查,都摒着气,等着上天的谜底。
医生抬起头,“马上去医院。”
医生没有说出最可怕的话——这就是希望,至少也是安慰。
接下来的就是慌乱。林老太被放上担架,姨夫和那个男医生一起抬着下楼。众人着急而又谨慎小心地跟在后面。众人紧张的心跳,医生冷淡的吩咐,大家狐疑的询问,护士漠然的答对——一时间,这个世界仿佛凝成了一块,是那么压抑、那么憋闷、那么生硬……
林香远跟着救护车去了,丁雅在后面锁门,还要把林策送回家,找人照顾。姨夫和姨母得打车去医院。
最后面走的其实是徐柏。他送走了丁雅母子,自己想了想,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,告诉奶奶:自己的一个朋友生病住院了,要赶过去看看,得晚点回来。然后将自行车锁在拇指斋的铁门上,他也打车跟着去了九院。
救护车到达医院时,有三个人早在大楼的入口处等着了,车在楼口一停下,那几个人便走过来。
先下来的护士见到前面走过来的满头白发的医生,不由得一愣,
“陈院长!”老人点了一下头,马上指挥众人推林老太进急诊室。
林香远跟着担架下车,一眼就看见了陈院长身边的徐迟,但也只是急匆匆地点了一下头,便跟着推车进了大楼。她没有注意护士叫陈院长,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徐迟,——也没有想的功夫。在楼口,林香远的舅舅和舅母满面急色地迎过来,一行人半跑着走向了九院二区急诊室。车进去了,众人给挡在了门外。林香远回头时,发现徐迟一直跟在身后。还没容她琢磨这事,舅舅的一大堆问题便迎面砸过来。舅舅是个急性子,小母亲和姨母好些岁。
“昨天我打电话时,看着精神头还好得很。怎么今天就着样了,你怎么照顾的你妈妈。定期的检查都做了么?我早就说过,你那个破书店就该关了,你就是犟,非得要强,这下好了,老太太的半条命毁在那书店里了。”舅舅急的满脸通红。
“你别这么说,虽然是姐姐不假,可那是阿香妈妈,她不比我们难受!”体贴的舅母嗔怪了舅舅一句,舅舅瞪着眼看了舅母一眼,转过头对着墙发呆去了。
“阿香别难过,有事大家想办法。”舅母拉着林香远的手慈爱地劝着。
“谢谢舅母,我没事。”林香远笑了一下,很苦。舅舅本来这时转过头来想说什么,看见了林香远令人揪心的笑,又把话咽回去了。
“别难过了,不会有事的。刚才我看见进急诊室的医生里有这里的陈院长,他可是专家。”林香远这才想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徐迟。不知为什么就觉得:有他站在身后,自己心里好像塌实些。是他在帮忙?为什么?
林香远转过身,舅母也抬头对徐迟笑了一下,“这位,是您帮忙找的陈院长吧?”
徐迟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直跟了来,最初他只是觉得是在帮徐柏的忙。可现在,自己却一路跟到了这里。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。即便是林香远,也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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