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违抗。
我替他斟了酒,他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。
“义父知道孩儿最爱这个味道。”他由衷地说。
“锋儿,多日不见,你似乎瘦多了。”我关心地说。
“步锋贱命一条,义父费心了。”
“锋儿,多年的杀戮,你厌倦么?”我再为他斟满酒杯。
他一愣,诧异地盯着我,朗声说:
“步锋性命乃是义父所救,义父有任何差遣,步锋自当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。”
“锋儿,义父多年来只顾自己万世基业,从未设身处地替你想过,你是否愿意过这样的生活?”
“义父雄才伟略,是治国之才,他日登基称帝,是天命所归,步锋不才,蒙义父不弃,恩泽庇荫,能替义父分忧,步锋此生足矣。”
在他眼里,我就是天,我就是皇帝。
“好,锋儿,”我握住他的肩膀,“不枉义父疼你一场。”我坐下来,与于他对饮一杯,叹了一口气,“唉,只是当今皇上懦弱无能……”
步锋又跪在地上,抱拳道:
“步锋请缨,行刺当今皇上!”
步锋真是深得我心,我只说了一句,他便替我接了下句,替我下了我最难以启齿的命令。
六十二、敬华
夜凉如水。
曾经花容月貌、风华绝代的我,已经脂残粉褪,再也盖不住苍白,再漂亮的华服掩不住岁月的沧桑……
一宿辗转反侧,无法成眠。
我起身,挑明桌上的油灯。
泪尽罗巾梦不成,夜深前殿按歌声。
红颜未老恩先断,斜倚熏笼坐到明。
今夜,我感慨良多。
当年与睿菀相爱,也是情真意切,到如今,我却是形单影只,与他海誓山盟的不再只有我一人,后玥、绿佳……更有府外那不计其数的红颜知己,还有——小璃……
想起小璃,我打了个寒战。
小璃是君彦的亲娘,从前是我的近身侍婢。
我也过了一段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神仙日子,睿菀的怜爱让我幸福非常,但也为我以后的这些日子埋下了祸根。
我生下君仁后,睿菀奏请先皇,正式册封我为秦王妃,那是何等的殊荣,何等的风光!我终于成为秦王发妻,幻想着与睿菀白首共偕。
然而,好景不长。
小璃,这个死丫头,居然趁我生下君仁不久,调养身体之际,暗中勾引睿菀,与睿菀成其好事,飞上枝头变凤凰,由我的丫鬟,成为秦王的新贵。
我不仅养虎为患,更觉是奇耻大辱,我还没来得及从册封为妃的喜悦中缓和过来,就跌入了无底深渊。
正所谓爱之深,恨之切。
我恨,恨我的忠仆,恨我的至爱。
我不是一个“深明大义”的女子,不能明白为何女子就应该宽容,应该三从四德,应该夫大如天。
昨日信誓旦旦,今日却软玉温香抱在怀。
我采取了最激烈的抗拒方式,在睿菀面前,对小璃忍让、呵护、教诲,背着睿菀对小璃百般凌辱、折磨、报复……
每每我独坐铜镜前,那曾经如花般的灿烂笑靥,变得狰狞,变得丑陋,而且城府渐深。
小璃怀孕之后,我对她的折磨更是无所不用,小璃终不堪折磨,七月产子后,撒手人寰,她断气之时,用极怨毒的目光凝视着我,怒目而逝,成为我以后日子的梦魇,午夜梦回,禁不住冷汗浸衫。
睿菀似乎对我加害小璃之事有所察觉,虽不明言,可对君彦爱护有加,更叫君彦的奶娘对我敬而远之。
稚子无辜,而且君彦也不成气候。
君仁尚算争气,聪明过人,深得睿菀宠爱。
俗语说:天作孽,犹可恕,自作孽,不可活。
我终于得到我应得的报应,君仁年满七岁就夭折,失去君仁,我痛不欲生。
而后玥进府,无疑是在我没愈合的伤口上加了一把盐。
后玥是我真正的对手。每次与她短兵相接,都分不出胜负。
身为女人,身为秦王府的女人,与身为后宫的女人无异,每日生活皆是朝不保夕,不谋算别人,就会被别人谋算。
后玥牢牢地抓住睿菀是因为她的子嗣君夕,这让我更加寝食难安。
君彦!
我想到了君彦!
那个我深恶痛绝的女子的儿子,那个傻子,成了我保住准王妃地位的最后一颗棋子。
睿菀(2)
六十三、红苓
今晚,是我爹的回魂之夜。
我换上素衣,去后园的佛堂,替他焚香祷告。
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,功不当赏,罪不当罚。
像二叔这样的恶人,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逍遥法外,衙门判我爹的死因不明,结果不了了之。
我的心里很是不平,我知道,是我娘的元丹,虽然,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,可是,自从爹去世,它就犹如一块火碳,经常灼得我疼痛非常。
“妹妹,可否借一步说话。”
佛堂外,传来玥王妃的声音。
我这身素衣,让她看见不妥,于是,我躲进后堂。
“姐姐有话,不妨直说。”是绿佳的声音。
“听闻妹妹已有喜脉……”
我撩开帘布,偷窥堂外。
“绿佳不善辞令,姐姐直接说正题吧。”绿佳轻声打断她。
玥王妃一脸尴尬,笑了笑,又说:“近日,王爷似乎有所行动,相信不久,王爷的大事可成,朝廷必有惊天变化,不日,王爷便会登基称帝。”
“这是王爷多年筹谋之事。”绿佳淡淡地道。
秦王的野心我早已知晓,因为当今皇上即将成年,秦王不得不在皇上成年之际交出兵权,所以秦王必会洞悉先机,先下手为强。
“王爷一旦称帝,我与妹妹便同为后宫的女人,应该未雨绸缪才是。”
“绿佳愚鲁,还请姐姐明示。”
相信绿佳和我一样的明白,玥王妃是在打皇后的主意。
“妹妹是聪明之人,很清楚,若是敬华执掌凤印,你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,特别是妹妹现在有孕在身,就不怕敬华对妹妹腹中胎儿施毒手?前车可鉴,我是不想让妹妹犯险。”
“姐姐是要让绿佳与你联手对付华王妃?”
“若妹妹助我得到皇后之位,我向妹妹保证,六宫之中,我与妹妹不分彼此,平起平坐,与妹妹同掌凤印。”
终于进入主题了。同掌凤印,真亏玥王妃想得出来。
“姐姐太抬举绿佳了,绿佳生在吐番,对于秦王府的争斗,绿佳尚无兴趣,更何况是三宫六苑?”
“今时不同往日,妹妹虽有淡出之心,可敬华未必会对妹妹留有余地,若妹妹生下麟儿,就没想过为孩儿将来打算?”
“绿佳已经表明无意后位之争,姐姐又何必言语相激呢?”
玥王妃当然清楚,若是她只身与华王妃相争,她根本得不了便宜。
“妹妹应该明白,他日的后宫之争,较现在的秦王府,可谓是小巫见大巫,妹妹也很难独善其身。”
这话没错,若是在后宫,失宠,有可能就会失去性命。
六十四、绿佳
佛堂之中,后玥言之凿凿。
在秦王府已余十年,不敢说凡事看得通透,可对于争宠之事,早已置身事外。
“姐姐现在就觊觎皇后之位似乎言之过早,不要忘了,现在的天下,仍然是当今皇上的天下。”我不客气地说。
“我对妹妹言辞恳切,推心置腹,为何妹妹仍不肯领情?”后玥开始有些不耐烦了。“绿佳,你可不要敬酒不喝,喝罚酒。”她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些,变得有些趾高气扬。
“姐姐想与绿佳联手,证明绿佳并不是一无是处,如今之势,是我们三人鼎足而立,只能平分秋色,不能独占鳌头,姐姐与华王妃素有心结,看来是不可能连成一线的了,姐姐若再咄咄逼人,就不怕绿佳为求自保,靠拢华王妃倒戈相向吗?”我与她针锋相对。
她吃了一惊,立即满脸堆笑。
“我与妹妹说笑呢,妹妹又何必当真呢!”
“姐姐大可放心,绿佳是守信之人,除非,是有人对绿佳不利在先,否则,绿佳自当谨守本分,不会逾矩。”
她悻悻的一笑:“那我就不耽搁妹妹了,告辞了。”
我微微一侧头,“姐姐慢走!”
她再一回头,轻叹一声,然后走出了佛堂。
看着她离去,我终于松了一口气,然后,对着后堂,说:“还不出来?!”
不一会儿,只见红苓一身素白翩然从后堂走了出来。
“红苓见过佳王妃!”她曲膝行礼。
红苓是我在中原所见的少有的美女,我很喜欢她,她是那种能迷住男人,也能迷住女人的人。
“你在后堂偷听多久了?”我问,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。
“从你和玥王妃进来开始。”她坦白道,“可红苓本无意偷听,还望王妃恕罪。”
“红苓,我有些累,你扶我去旁边坐下。”我有些不太舒服。
“是。”红苓顺从地扶住我。
我坐下来,吐出一口长气。
“你也看到了,秦王府就是这样,永无休止的战争,永不停止的算计。”
“你这样当面拒绝了玥王妃,就不怕她怀恨在心?她虽然忌你三分,你就不怕她暗下毒手?”她好心提醒我。
“王爷多年苦心经营之事,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镇南将军,就像后玥刚才所说,王爷不久大事可成,后玥一定会与敬华争夺皇后之位,她想笼络我多过想对付我。在秦王府多年,我也看透了。赢,赢不过成事在天,输,输不过一败涂地。”
睿菀(3)
六十五、步锋
今夜,我有特别的“任务”。
每次有任务,我都想在执行任务之前见见她,似乎这样会增添我取胜的信心。
剑客是不应该有感情的,一旦有了感情,就会成为负担,心也会变得柔软。可是,自从三年前遇到了她,便有些情难自禁。
她就是阿沐尔,吐蕃女子,是秦王府绿佳王妃的近身侍婢。
三年前,在执行任务中伏受了伤,阿沐尔救了我。
那年,因为执行的任务有变,我误中埋伏,虽拼其最后一丝力气完成任务,准备回秦王府报信,但因失血过多,体力不支,晕倒在回秦王府的路边。
当我再醒来时,看到的是阿沐尔仙女般的脸,我的心怦然一动,怀疑自己是否已到了仙境,杀戮甚重的我,死后竟没有下地狱?
“还好,你终于醒了,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。”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,充满了关切,让我感觉温暖。
阿沐尔就是这样闯入了我的生活,让我觉得枯燥无趣的生命,也因为她,变得多姿多彩起来。
秦王是我义父,他一直对我进行着特殊训练,对我很严厉。
阿沐尔则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女人。
我的命是秦王所救,他就是我的主,我的天。若是有一天,有需要,我会为他舍命也甘愿。可是,自从有了阿沐尔,我的心似乎有了些许牵挂,我不再只是一个人。阿沐尔,她是我脱离剑客生命以后想照顾的女人。
阿沐尔的笛子吹得很好,那曲有着吐蕃风情的民谣,是我最喜欢的,每次听,会让我觉得平静。
阿沐尔不知道我是谁,也不知我与秦王的关系。
这一次,与我以前的任务都不同。
我要杀的,是当今圣上!
我面对的,是整个皇城的军队,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数。可这次任务不是义父指派的,是我主动请缨的。
义父得天下,是迟早的事,助他扫平障碍,我义不容辞。不过,我也有私心,如果此事成功,我希望义父准我退隐,将阿沐尔许我为妻。
六十六、睿菀
今夜的皇宫特别的寂静。
皇上的近身太监小录子,已是我的人,我没有让他宣召就直接走入大殿。
皇上高坐在龙椅上,用手撑着头,闭着眼睛,他好像很累。是的,没错,他的王位已经不保,一定很头痛。
“臣,叩见皇上!”我道。
我的声音并不太,却吓了他一跳,他猛然睁开双眼,脸色惨白。
“皇……叔!”
我没有下跪,没有行君臣之礼,甚至没有低头。
“皇叔……深夜进宫,有……何要……事?”他结结巴巴地问。
“昨夜本王梦见了皇兄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“父皇!”皇上失声叫道。
“他对本王说,冥宫寂寞,甚是想念太后和——皇上。”我故意拖长了声音。
皇上瞪大眼睛,说不出话来。
“本王在西北之时,曾遇一瞎眼老僧,他说,本王是‘龙游浅水遭虾戏’,还说,本王是真命天子,四十岁以后必会成就大业。”
“大胆!”皇上站起来,怒喝道:“这天下,是朕的天下,真命天子,是朕!”
“你还认为这天下是你的吗?”我慢慢地靠近他,质问着。
他跌坐在龙椅里,努力地镇定心神。
“等到四更……”他喃喃地说。
“四更!”我打断他,“你还在等镇南将军吗?”我大笑起来。
“你……”他大惊失色。
“镇南将军的二十万兵马虽然驻扎在城外,可没有圣旨,试问,他又哪来的胆子进宫呢?”我得意地说。
“我明明……”
“你明明命小录子遣心腹带着圣旨漏夜离宫,召镇南将军回宫勤王,”我慢吞吞地从袖中掏出圣旨,“可这道圣旨已落入本王手中,镇南将军带兵入京,就是举事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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