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到门口,就看见明于远和董以仁有笑有说地并肩出来,董以仁清秀的脸上,红晕淡染,他侧了头看着明于远,也许是兴奋的缘故,眼睛比太阳还……刺眼。
我浑身热血上涌,停在路当中,不让道。
董以仁没注意,差点没撞到我身上。
“小心,——介甫。”明于远伸手一拉董以仁。
介甫?
呵呵,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厚了?
我盯着明于远的手,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正扶着董以仁的右臂。
“哦?哦——原来是简状元……”董以仁往明于远身边靠了靠。
看他这神情,还担心我会动手打他不成?
明于远不说话,静静地看着我,毫无表情。
我惶急之下,上前去掰明于远那只可恨的手:“董以仁,你……走开。”
“为什么?简状元仗着谁的势这么霸道?”董以仁微笑着看我,轻蔑之色尽现。
我瞪着董以仁半天,想想,还是低头与那只手搏斗。
明于远扶着董以仁,任我费尽了力气,他就是不松手。
我气愤地抬头,狠狠盯着明于远:“你放不放?”
“不。”明于远眼神冰冷。
董以仁‘嗤’地一声笑。
我忍了满心的疼痛,抬了头静静看着明于远,长长久久地看着他。
“明于远,你当真是不是?”
我问得轻,他答得决绝:“是的。”
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,急怒攻心,使劲撞向董以仁;他不及防,向后一个趔趄,撞到了墙上。
“明于远你给我听好了,”我上前把明于远的头拔了朝我,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你如何?”明于远声音一沉。
我傻看着他,忘了想说什么。
自莲花峰上分手之后,每次暗地里想到他,都不敢往深处想。最后每次都会做贼一样,忙着把这双温柔的眼睛、把这张令人心跳莫名的脸从脑海中按下去,可它们却不肯听话,固执地冒上来,含笑相向。
如今它们就在眼前,咫尺的距离,熟悉的檀香味如阳光,温暖柔和。
“明于远——” 我轻轻叹息。
他似寒冷般一战。
我猛醒过来,刚才这一声,太过缠绵低徊。
顿时浑身着火,忙不叠地松开了他,向后直退。
“小心!”他声音微哑,上前一把扶了我。
我定定看着他:“你刚才是故意气我的,是不……”
话还没有说完,他把我轻轻一推:“简状元要是摔坏了,明某可负不起这个责。”
语气客气而疏远。
董以仁原本苍白的一张脸,听到这句,又有了血色。
“我劝你还是走远点为好,你看不出明国师他现在很烦你?”
“你……烦我?”我求证般看着明于远。
“是的。”他低沉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冷淡。
董以仁清清秀秀的脸上,笑意噗噗噗,朵朵绽放,特别灿烂。
我看着他们两个,心中翻涌着无数的话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“我们走吧,好不好?听箫鼓声,征虏将军的婚礼已经开始了。”董以仁笑对明于远。
明于远不答,举步上前,从我身边缓步走过。
董以仁跟上去,不知是不是故意的,朝我一撞,卟地一声钝响,头撞在了窗角上。
似乎也不是很疼。
疼痛好像另有所在,又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。
明于远脚步微顿,转过来看了看,随又转身离去。
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,回头的是董以仁,他朝我微微一躬,态度是说不出的斯文有礼。
就这样去了。
倚着墙不知站了多久,慢慢有些站不动,我坐在了台阶上。
发呆。
阳光很亮,天空很蓝,是冬日里绝好的晴天。
周围很安静,静得能听到前厅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欢笑,能听到琴瑟歌吹,和谐悦耳,演奏着花好月圆百年好合。
“……”
“非儿?非儿!”简宁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,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。
我听了好半天才听清了。
“你头上……撞在哪儿的?血流了一肩你竟不知道?”
我笑起来:“爹爹,别太担心,碰伤而已,没几天就会好的。”
说着站起来,扑扑身上的尘土,很轻松似的。
似乎确实没什么沉重的。
“非儿,你究竟怎么了?明于远……”
“今天这天气真不错,征虏将军真会选日子。”
“非儿——你们是不是吵架了?”
“太阳……很暖和,爹爹,我想睡会儿。”
话还没完,眼前一暗,人已坠入黑暗。
作者有话要说:是他们要吵架,不是我惹出来的事。。。。
下一章五天内。。。
是非多少
世事元来,都缘本有,不在他求。
醒来时,灯烛莹莹,床头坐着一人。
明于远。
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,背着光,脸在灯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
白天里发生的一切迅速想起。
这一坐一卧的姿势,平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,现在却令我难以忍受。
抬身坐起,许是睡久了的缘故,一阵眩晕。
他过来帮忙,我微笑拒绝:“简非惶恐。明国师国之重臣,简非受不起这一扶。”
回答我的是他的动作。
被子裹在身上,被他拥进怀中。
呵呵,真亲密。
白天他对我的冷漠决绝一闪而过,我又伤心又愤怒。
“明国师,你仗着自己力气大是不?放开我。”
我态度坚决,对他对视着,不肯退让分毫。
这样近的距离。
近到他眼底的歉疚,浓郁的温柔,压抑的热情……一一看得分明。
真可恶。
明明如此渴望着这个怀抱,渴望着这个人,明明是如此喜欢着他,可此时我恨不能离他千山万水,从此永远不再见。
使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他的怀抱,他沉默着,就是不肯放手。
焰腾腾怒火直冒。
他竭力安抚着我,神情里是极其罕见的不自在:“听我说,简非,白天是我气昏了,可是……”
“听你说?你现在还要听我说吗?!”我重复着他白天指责我的话,气极反笑,“你不是有董……”
嘴巴被他一把捂上:“别再说了,简非——”
好,不说。
我放弃挣扎,态度十分合作:“明国师喜欢简非的身体?你赢了,我争不过你,把它拿去好了。”
“简非,你一定要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吗?”他语声低沉,似乎带着某种隐忍的情绪。
“简非愚鲁。能否请国师明示,学生要用哪种方式与您说话才是合适的?”
我垂下眼睛不去看他,不去注意他长长久久停在我脸上的视线。
温柔的目光。
事实是他的目光越温柔,我越气恼。
连他身上的檀香味,他温暖宽厚的怀抱,他的一切,都令我恼怒非常。
我克制着翻涌的火气,用最客气与疏远的态度陈述。
一如他白天对我的那种客气与疏远。
“明国师,过去十年蒙你悉心教导,简非十分感谢。简非一直以为喜欢的人是你,可是……”
他手臂一僵,声音却还平稳:“可是什么?”
我大脑还在犹豫,话已出口。
“到书院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他了。相处几天下来,越来越觉得他好。他颈侧的……那个是我留下的。是昨夜与他在松林里玩的时候,一时情难自禁,所以抱住他就……”
愤怒确实可以增加人的勇气,平日里打死我也说不出的话,此时说出来真是又快又流畅。
他的呼吸忽快忽慢,手臂战栗着越收越紧,紧得我的骨头都被勒得疼起来。
我忽然觉得害怕,不禁住了口。
“……没了?”他语声轻柔。
轻柔得令我打个寒战。
暗恼自己胆小没用。
我硬着头皮,微笑着不知多幸福的样子:“不,还有很多。这些天我与他同一寝室,我十分喜欢他身上的味道,我穿的是他的衣服,与他睡的是同一张床……”
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线,脸部肌肉越绷越紧。
理智要我停止,可嘴巴停不下来:“泡澡也是与他一起……”
突然眼前一黑,人已被扔趴在床上,紧接着呼地一声寒风掠过,被子飞到了床尾,还没等明白是什么回事,啪啪啪啪已挨了数巴掌。
疼痛传来,我一阵羞恼惊慌,挣扎着大喊:“明于远,你浑蛋!”
他按住我,巴掌落下来更重了。
“本事见长了,是不?!学会气人了?!”下手毫不容情。
“没有!我没有气你!我说的全是真的!我喜欢他!就是喜欢……”
我咬牙忍着疼,口中不服输。
“他?!他是谁?!”
“是……”
“怎么,说不出来了?!”
“是容珩!容珩容珩容珩!放开我——明于远,再不放手,别怪我不客气……”
一切嘎然停止。
停得像开始时一样毫无预兆。
周围那么安静,静得除了我的急促的喘气声,什么也没有。
人呢?
那个可恶的家伙呢?!
我腾地翻身坐起,疼得直吸凉气。
他站在床边,磨牙一般:“来吧,小浑蛋!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对我不客气!”
笑得竟如此刺眼。
我咬牙站起来,抬腿就踢,却硬生生停在半路。
简宁。
不知何时进来的,此时正静静地坐在窗前椅子上,看着我。
他脸上担忧心疼之色未完全消散,笑得冷冷地朝明于远的背影微一示意。
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。
他……是什么意思?
莫非……
明于远似乎察觉有异,刚准备转身,我恶向胆边生,重重一下踢中他的肩膀。
他向后连退几步,我心中微一害怕,可看他这样子,又忍不住,最后倚了床柱大笑起来。
那种自内而外的沉稳温柔不再,他胸膛起伏着,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哼。
我敛了笑,微扬了下巴,挑衅地看着他。
一边却暗自戒备,浑身肌肉紧绷。
对峙中,他突然笑了,眼底瞬间温柔横溢,向我慢慢走了过来。
一步一步。
他笑意渐收,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,眼神开始灼热起来。
甚至听到他微乱的呼吸,闻到变得浓郁的檀香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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