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有联系你吗？”鹿晗好似漫不经心地问。

    吴世勋十分默契地懂了“他”背后的含义，隧摇摇头：“今天FL在日本剪彩，估计来不了，小唐不也跟着去了吗。”

    一段主语极其模糊的对话结束。

    鹿晗有些遗憾：“这可是最后一场演唱会了。”

    这场演出的内容完全按照当年金钟仁的提案来做，专业团队反复开了会商量演唱会的内容及流程，发现这个提案竟然算得上很专业很完善，他们只在细节上做了修整和加工。

    闲聊时，张晨听了鹿晗的转述，笑道：“这有什么好惊讶，金二少当时呕心沥血捣鼓出来的方案……这些专家操心也不过是为了挣钱，哪至于他那样废寝忘食。”

    总之，那场总因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未成功举办的演唱会，终于要呈现在观众们眼前了。

    鹿晗很快忘掉失落，脑子里开始复习待会儿的流程。造型完成，鹿晗起了身，一大群工作人员围上来，包围着他准备往后台走，场内已经开始放Intro，大屏幕上是鹿晗从一对洁白的翅膀中缓缓醒来。

    鹿晗在后台等候序曲结束，工作人员退开了一下，只剩吴世勋猫着腰跟他并排蹲着。

    外面人声鼎沸，观众已经开始跟着大屏幕倒计时。

    “再考虑下看看吧，鹿晗哥。”吴世勋还是忍不住劝说。

    鹿晗：“没什么好考虑。”

    蓝紫色夜空一样的灯光下，鹿晗缓缓转过头，目光炯炯，一边整理着耳麦，边打趣自己道：“今天我可能会跳到晕倒。”

    吴世勋沉默了，他难得露出紧锁眉头的表情，看起来是在走神。

    旋律渐弱，序曲进入尾声。

    吴世勋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让开身退到舞台侧方。他看着小屏幕上的鹿晗一点点出现在舞台上，便转过脸来看向真实的舞台，鹿晗站在巨大的舞台上，身后大屏幕上随之展开一双巨大的华丽黑翼，就如同从鹿晗脊背上生长出来的一样，生动逼真，缓缓扇动，震撼着每个人的心。

    忽然，翅膀从脊背开始，先是一根羽毛，从根部褪去漆黑，染上洁白荧光，像一片片梨花瓣，接着层层羽毛转白，转眼间，硕大的双翼轰然抖开，褪去了乌黑，变成晶莹剔透的雪白，如一轮美满月光，在这个特殊的夜晚照亮整个会场。

    鹿晗唱起第一首歌，洁白的羽毛从空中飘落，洒向整个场馆。

    演唱会长达四小时，穿插着嘉宾表演，鹿晗在间隔里匆忙地换着衣服，厚重缤纷的舞台装束层层剥下，换上一身干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，让人忆起当初那个容易害羞紧张，上了节目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大男孩。

    吴世勋这时端着个盒子走过来，小心地从里面抽出一条黑色领带。

    鹿晗火急火燎地接过来，看也没看，匆匆就往领子下套啊绕啊。

    啪，吴世勋在鹿晗手上拍了一巴掌，后者一怔，毛毛躁躁地抬起头看他。

    吴世勋翻个半径广阔的白眼：“这不是领结……算了，我帮你。”

    鹿晗看了眼镜子，很顺从地松开手，没有说话了。

    吴世勋帮他打了个漂亮的结，顺手抚平衬衫肩部和领口的褶皱，冷不丁道：“他会的我也会。我就不行吗？”

    鹿晗：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吴世勋：“哦。”

    鹿晗心中有瞬间触动，但他知道有些希望不能乱给。漫长的沉默中，簇拥过来的工作人员成为鹿晗的挡箭牌，带着他逃向升降台。

    吴世勋留在房间里，随手把装领带的盒子扣好，工工整整摆在梳妆台上，然后缓缓坐了下来，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对着镜子发呆，像是失了魂。

    台上，鹿晗握着话筒的手隐隐发抖，他突然双手合十稳稳攥住话筒，低下头，坚定地轻声说：“最后一首歌，如果这都不是爱情。”

    真的是最后一次唱了。

    前排A区：“鹿笑鹿笑鹿笑！”

    前排C区：“滚！是冷鹿冷鹿冷鹿！”

    角落散票：“不……是开……”

    满场各区：“收声！鹿哥是我的！都是我的！”

    粉丝们起哄欢呼，只有少数工作人员知道鹿晗那句话的潜台词，脸上露出些许心酸和不舍。

    名副其实的最后……

    前奏过去，全场默契地安静下来，鹿晗坐在舞台中央，轻声浅唱道：“为他阻挡寒风，陪他一起跑步，帮他戒掉坏的生活习惯，两个人或许有差异的梦想高度，他的胆怯，他的冲动，他们的坏脾气，他学会了砍价买菜，再没有谁觉得他们只是朋友……他却一直隐瞒，他一直逃避，他的自私，令他们终于有了误会，这一场滔天的灾难……”

    这首歌很多鹿晗最几年的粉丝都没有听过，一时还有些新鲜，而台下跟随鹿晗多年的粉丝们却开始交头接耳：“歌词是不是改过了？怎么不像……”

    另一边的粉丝放下“鹿笑”灯牌，补助附和：“对啊，鹿哥表情真揪心，怎么听着越来越陌生……”

    吴世勋不自觉前倾了上身，目光紧紧盯着墙壁上挂的小屏幕转播，倒显得比台上的鹿晗还要紧张。

    鹿晗：“……怯懦它浪费你我之间的时光，而我浪费你对我的爱情，听说你有了白发，听说你生病，听说对于那件事你也很后悔，不要再喝酒了，goodbyehug，真后悔当初没有抱起来……这些都是，我难以承受的，重逢的代价。”

    歌声落幕，吴世勋靠回椅子里，目光深沉，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距离第二首安可曲结束，已经过去半小时，观众还在喊安可，对于在座的每个人来说，既庆幸自己今天来过，保留了这一场的回忆，但又总觉不够，总想再看看他。

    鹿晗卸了妆坐在后台，搓起头发狠狠舒了口气，他闭上眼睛，听着毫无掩饰传入后台的呼声，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空茫，说不清自己在遗憾什么。

    场内大屏幕忽然一片雪花，噼噼啪啪——各个音响同时发出一阵不稳定的信号连接声，然后突然叮的一声，像是有什么接通了。

    观众席——

    “什么情况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停电？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，灯不还亮着？”

    “设备故障？”

    就在大家一片哗然时，场内灯再次渐渐变暗，舞台灯光在场中央投下一片绮丽闪烁的光。

    零零星星的散票角落——

    “我总觉得今天不会这么结束！”

    “难道是……！”

    “恩，应该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们鹿哥等了那么久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听歌词吗，谁等谁还不一定……”

    哦！原来是鹿晗和那个谁！

    哪个谁？

    场内场外的观众都在这一瞬间，仿佛感应到什么，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。

    立体环绕的旋律响彻整个会场，那是每个喜欢鹿晗的人都会熟悉的旋律，听着这段音乐，好像就看到了那个在练习室里不眠不休的人，对自己过于苛刻的要求早就了一个人的迅速破茧，他引起过争议，他有很多顶他的朋友，他热情、努力、在镜头前总是显得赧然，他脱离过公司，也被质疑过实力，他卷进过官司，甘愿回到原点删号重练，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涅槃，有很多人帮助他，他也帮助了很多人。至今，再说不清是谁成就了他，还是他成就了什么。

    总之，他消失过，曾走入阴霾，很多专家说国际不适合他发展，很多人以为他会把所有的辉煌留在过去，但他却一次次给爱他的人惊喜。

    粉丝说，他有我们，我们有信心。果然，多年过去，他荣光归来，没让谁失望。

    鹿晗正在大批人马掩护下准备离开后台，蓦然听到电视屏幕里响起熟悉的旋律，诧异地转身询问：“还要上台吗？”

    工作人员也是一脸茫然，接通了对讲机：“喂喂，谁开的音乐？快找人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，所有人只见壁挂屏幕上的忽明忽灭、光彩变换，突然趋于稳定，画中一行字和个不知道什么鬼的表情符号——

    TimeControl，只有你能站在我左边。

    （?(?)?）

    ☆、【LUHAN篇】

    十分钟前。

    走员工通道进入会场的金钟仁手机里的微博提示音响了，他只看了一眼，就朝旁边助理道：“B区，接人。”

    张晨迎上来，正瞧见他助理穿着高跟鞋打着小跑，便狐疑地看向金钟仁：“金总有朋友？”

    “开鹿论……呃，她是管理员，你通知一下保全，不要拦着她们。”金钟仁一时激动差点说溜嘴，忙收敛表情，端得几分气定神闲。

    张晨大约猜到了他的意图，只是实在不知金钟仁具体要搞什么猫腻、使什么手段。

    没多久，会场里鬼鬼祟祟涌来一片人，乌泱泱地朝B区移动，不一会儿就塞满了前排所有过道。这些人找准台阶，甫一落脚，就开始整齐划一地翻包，纷纷掏出硕大的灯牌。

    张晨看见金钟仁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，B区的灯牌这时也不约而同亮起，张晨这一眼看去……卧槽。

    场内灯光变换，大屏幕画面与音乐同时定格，然后又刷然开启，照亮前方一片空旷的舞台——一支舞，两个人跳。激动人心的旋律，扣人心弦的默契，竟也有种催人泪下的效果。

    画面中两个人一前一后，舞姿整齐划一，步伐分秒不差，且不光是动作上的默契，两个人的灵魂也水乳交融，不论眼神还是气氛，融洽得就如同只有一个人。

    张晨俯视场内，余光扫了眼金钟仁，心想，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做到这种效果了。

    大屏幕上浮现的那行字，同时出现在体育场外悬挂的屏幕上。

    一瞬间，全场轰然沸腾，不论台前幕后、粉丝或路人，所有人尽数动容。

    鹿晗在走廊里正看到导播切换到了观众席的频道，走着走着差点就摔了一跤。

    观众席亮起的那一水儿“开鹿”，把什么其他CP风头都盖过去了！

    紧接着，不知是有了共鸣，还是多少被煽动，粉丝们都放下了无关的灯牌，一片幕布般的场地里，只亮着两个字：开，鹿。

    助理摇着头啧啧称叹：“金二少玩得一手……震撼呀，震撼。”

    鹿晗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简直要被金钟仁搞疯了。

    忽然之间，舞台大屏幕上的字再变。

    这下子了不得！

    全场都炸开了锅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，像是约好了似的，台前所有观众都开始呐喊，后台的工作人员也高声起哄，就连场外遛弯的路人也驻足不前、对着屏幕露出笑容，他们像是都被卷进了这场疯狂的爱情。

    事情很简单，即使你是个路人，你不听流行乐，你不看电影，也不关心综艺，但娱乐充斥着当代生活，总也避之不及，所以你一定听说过当年传到十里八乡的这句，他很漂亮。

    场内一阵高过一阵对鹿晗的呼唤。

    金钟仁听着观众席的呼喊，得意地笑了笑，摸着鼻子道：“尽管叫去吧，人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，他又立刻变得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鹿晗驻足于后台，一眨不眨盯着转播的屏幕，忽然间一阵鼻酸。

    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遗憾，他几乎以为自己把最好的年华，梦想，还有爱人，都留在了那百米长的台子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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