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文华之死出乎从人意料之外,公主与驸马自从左文华被抓之日起,便盼着他死,今朝开审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,如何能不喜出望外,虽然死得不明不白,虽然他可能还有帮凶,但总算是为明珠讨回些公道。唯一遗憾的是,未能问到明珠的尸骨在哪里,好重新入葬,一想到女儿要做那孤独魂野鬼,二人心中伤痛,欲请高僧来做场法事,为女儿超度亡魂。
与花朝盛会相比,传言纷纷的郡马杀妻案算不得什么大事,但可以预见的是,这件事会传遍京都,被人们一再提起又逐渐淡忘。嘉庆帝虽虔心修佛,却并不糊涂,否则今时今日也不会坐在龙椅上,他只是隐隐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,所以才让自己信任的暮璟公子去亲审,可没料到是这个结果,往深处想,有人勾结了皇家内戚,谋害了自己的侄女,后又杀人灭口,真相岂会如此简单?可事已至此,线索已断,查也没地方查,公主与驸马那边暂时没有再入宫来,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,他可以专心修佛,听闻皇妹要为明珠超渡,便下了旨意,要一尘大师去主持法事。公主与驸马自是不会拒绝这份好意,第二日一早诚意往严华寺去求教,一尘慎重考虑之后挑好时日,要待花朝盛会之后才可做这场法事。
公主心中稍定,回到府中却知凤家小姐已等了大半日,说是来谢过公主病中相顾之恩,带了许多自备的礼物,非得亲自送与公主,便让人唤了进来,驸马知公主对此女颇有好感,也由得她去。
调戏
凤辰陪着小姐在公主府呆了大半天,眼见着小姐在偏厅稳坐不动,她人长得美,便象是一幅画,府内大小丫鬟仆役小厮均借故往这偏厅前路过了一趟,光换茶水来的人就每次都不一样。可小姐并不生气,甚至和言悦色同她们讲话,问一些很平常的问题,所问之人在那样的笑容下均失了心魂,可凤辰还是看出她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,以致于听到公主传唤时,她手中热茶泼了一手。
公主面带轻愁,她贵为嘉庆国主唯一的妹妹,身份尊贵,得遇驸马与之结为恩爱夫妻,此生顺遂,虽只得一女,却也爱之如宝。这一对中年夫妻,还未从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,本不待任何访客,若不是公主看凤尘晓投契,早被赶走。因她是女眷,驸马早避开去,没有在场。
楚云本回了公主府,随侍在公主身边,因上次说出明珠郡主曾微服去莳花苑中,公主与驸马问她情况,她却只能说出大概,恼她没有尽职护主,便撵了去做粗活。
凤尘晓今日带来几样亲手做的香枕与绣件,甚至给爹娘各做了一套常服,往年间她只知在爹娘庇护下种花弄草,从没想过要侍奉爹娘,更别提拿过针线。如今既有这些本事,权作尽尽孝心。
公主拿在手中仔细端详,不知想到了什么,强笑着收下,拉过她的手问道:“这些都是你做的?”
“是,我跟人在京中开了一间店,便是专门做这些的,昨日为自己做佩饰时,想到了公主,便给您做了这些,您看,这枕头中我放了安神草,既软且香,晚上会睡得更踏实,您一试便知。”她可是左想右想才想到做这枕头,娘亲近日忧思过重,略显得憔悴,都是她累得爹娘为她伤神。
“原来你这么能干,”公主越发觉得自己眼睛有问题,怎么会把这么美丽的女子与自己的明珠相提并论,先不说容貌千差万别,谈吐也大大方方,人家的女儿怎生得这般聪明伶俐,直想抓过来放自己身边疼爱。
“哪有,我是不管事的,只偶尔做些东西。对了公主,明日我与大哥要进宫去参加盛会,您可会去?”今日见过娘亲,明日若能再也该有多好。
公主摇摇头,这种时候,她哪有心情去凑热闹。拈起一条用福寿花编制的发带,对凤尘晓道:“这物件也算是巧夺天工了,若明珠还在,定会与你成为知交,她最爱这些花草,有时也会拿些风干的花来送我。可叹我那明珠,偏早早地去了。”
正说着,发现凤尘晓呆呆地看着自己入了迷,不禁问道:“你这孩子怎地发起了呆?”
屋外海棠的甜香使她迷醉,痴痴地道:“不知为何,我看着您像是看到了娘亲,公主莫笑。”
凤尘晓上次得以进入公主府,还是跟了琉璃堂的人才进得来,这次不用换装入府,也算是有了点进步,这样一次两次地慢慢熟稔起来,想来便来该有多好,能常伴爹娘,朝夕伺候,不知这等美事可有一日会实现。
“是吗,”她不由地将凤尘晓揽过来细细观看。
公主说了一会儿话,已有了乏意,凤尘晓告辞之时道:“公主与驸马要多多保重身子,尘晓下次再来探望二位。”
不料这句话让公主想起自己的明珠,泪盈于睫,明珠自与那左文华成亲后不常回府,每次回来连话都变得很少,多是看着府中为她养着的花草失神,临走时依依不舍,这句话常挂在嘴边。这位凤家小姐的口吻是如何的熟悉,怎能叫她不伤怀。但她是公主,怎能在外人面前失态,只得着人送了凤尘晓出府,然后对着她带来的礼盒抹起了泪。
驸马来到前厅时,看到爱妻的情形,连声安慰,问清是那位凤家小姐勾起了公主的思女之情,便道:“你若看她喜爱,便认了做女儿便是,”
“明珠才去,我们就认了别人做女儿,她在地下定会怨我们,以为我们忘了她,这不合适。”
“这……好吧,待做完法事再从长计议。”
春澜湖上,凤尘晓正望着湖上片片轻舟回想今日之事。她若知道爹娘有此想法,定然兴奋已极。
出了公主府后,她站在街头不知往何处去,凤辰带着几位家仆跟在一旁,昨日他跟在凤栖臣身后,二少爷抱着小姐那一幕自然也看到,心中惊诧之余又想到府中传言,二少爷非是凤老爷新生。可是小姐这么美,这么好,无论哪个男子都会爱上的,二少爷的心思他很是理解。他见小姐心事重重,彷徨无依的样子,心中不忍,便大胆同小姐道:“小姐近日出游很少,属下本想着有机会到那春澜湖一游呢。”
凤尘晓一想确是,近日谢婉佩安生不少,她也连带着清静了许久,今日晴空万里,确是出游的好时候。又觉人多,便只带了凤辰,找了间酒楼在外间吃了饭才慢慢往那春澜湖行去。到了湖边自有舟子争先上前相询,可要租条船舫游湖,虽不及上次来时乘的琉璃堂的那艘船舫精致,倒也别有情趣。
那舟子健谈,一边划船,一边把这天锦风光说了个遍,凤辰只留心着船舱里的小姐,并不搭话。凤尘晓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舱中,想到凤子沂昨日那样拥了她,忍不住心中叹息,凤栖臣说的不错,她怎么可以允许?重生之后,她颇珍惜这失而复得的生命,叶细说的恋爱,每个女子终生都在期待,不同的是,她的期待变成了伤害,故而对沈诚只是偶尔才敢放任自己的情感,更多时候,她对他眼中的情深只是无动于衷,自欺欺人。凤子沂这样的,她更不敢想。她也不知道对沈诚到底是喜爱之情多,还是感激之情多,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,能做到这步已属不易,这些都靠了沈诚和凤子沂,若没有他们,她若要报仇,也只有走上叶细所说的那个法子才行——以色相来诱惑暮璟公子,后实施报复,怎么想都无法让人接受。
若论感激,凤子沂帮她最多,可沈诚到底不同,因为是他将她救起,在这个世上,与他的纠纠葛最深,明德镇那样的小地方居然都有机会遇上,只能说缘份太过莫测。
忽闻一阵女子嘻笑声,原来是与一花舫交错而过,那船上尽是些女子,却不在舱中安坐,都聚在船舷边上,挽起衣衫露出小臂将手放在水中,不住交谈大笑。
目送那艘船远去,她有些羡慕那些女子的无忧无虑,再看看自己是竟觉无趣之极,成日怀抱心思,脑中尽是如何探查暮璟公子底细,或者如何至仇人与死地,昨日,对,昨日她还将那左文华……回到别苑后她长时间沐浴,又将换下的衣衫烧掉,那团血迹虽然烧得干净,却一直在她面前晃悠。一瞬间觉得周身清冷,急急起身出了船舱走到暖阳下,才觉得有了些温度。
见她突然出舱,凤辰急忙站起相询:“小姐。”
“我没事,出来看看。”
划船的舟子别过头不敢直视,刚刚上船时便被这个女子的容光慑住,他成日来往湖上,见过许多名门闺秀,多不及此女。
凤尘晓见湖水清洌,忍不住到了船栏边,低首凝视间,发现水中竟不时有青鱼游过,惊奇之下,学适才那些欢笑的女子一般蹲下,略挽起右边袍袖,露出白玉般的半截小臂,伸出手入水去抓那些青鱼。湖水冰凉的触感让她止不住想要叹息,这才是人过的日子,她真不该辜负这 。
闭了眼享受凉爽的感觉,袍袖滑入水中也丝毫不觉,那舟子已看呆了眼睛,船停在湖中忘记划动,凤辰瞪了他好几眼才又省过神来。
凤尘晓正在把在天锦这些日子的事想了又想,她想她还是蒙老天眷顾的,从前认为绝无可能的仇怨已报了一大半,如今只剩下暮璟公子。他终是下手之人,他与左文华之间究竟有何约定?左文华未死前,到底应承了他何事?那一晚在暮府,他在逼左文华做些什么?此人与一尘勾结,怕是冲着皇舅舅去的,即使是为了亲人,也不能让他得逞。
皇舅舅对暮璟公子信任如斯,他却不知感恩戴德,是何缘故?天做孽犹可活,自作孽不可活,只是她为何要死上一次,难道是她前世做了什么孽?万事均有因果,这因果报应真是无法猜测,即便是那个得道高僧一尘也不会明白吧?想到一尘,她就想到自己身上那朵铅华印记,这也是前世的因果,这么多前世因果,就算是上天也忙不过来。暮璟公子是为了哪般因果才要行这等事?忽地想到上次与他在一起时,他曾经给她讲过关于莳花苑的来历,以及皇舅舅年少时在南诏的事……
忽然船身一阵剧烈摇晃,吓得她睁开双眼,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,凤辰已跃在她身前,怒斥道:“你们想做什么?”
原来就在她闭目深思之时,一艘载着几位富家公子的大船游经此处,见到了靠在船舷上的凤尘晓,惊为天人,急令船夫靠过去,差点撞翻小船。
一位墨衣公子抢上船头,对着凤尘晓一揖道:“是我们不对,惊扰到小姐。不知小姐可否上船一叙,容我等陪罪?”
凤辰一身护卫打扮,腰间还佩着长剑,这些人并不知他的厉害,何况身后也跟着不少家仆,墨衣公子说完那一番话,身后几人连声附和,一个个自命风流地摇扇点头,摆明要将凤尘晓请上船才罢休。那舟子认得这是京中几个有名的浪荡子,仗着家中有钱,成日在湖上做恶,专找些落单了的小娘子欺负。今日这位小姐可算是倒了霉,美若天仙却势单力薄,他这小船不知是否会跟着遭殃?
凤尘晓初时有些迷茫,不知这些人意欲何为。她从没有被人调戏的经验,待反应过来后,不由扯出一抹笑意,最后禁不住笑出声来。凤辰微窘,不明白小姐在笑什么,忽听小姐在背后悄悄问他:“这么多人,你打得过吗?”
凤辰没有回头,沉声道:“打得过。”
凤尘晓放下心,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日,待要再笑又觉得太过轻浮,只得死命忍住笑意。
衣裳
那位墨衣公子见伊人巧笑倩兮,忍不住心头火热,往船头上走前几步,他们的座船要比小船高上少许,他微微弯着腰,咬文嚼字地调笑道:“小姐别怕,我等都是知书识文之人,必不会怠慢小姐,再者在这艘船上站得高也看得也远,不如过来与我等一起,共赏湖光水色,更有佳酿品尝,你看可好?”
众人一声哄笑,凤尘晓已没了刚遇遭人拦截住那股子新鲜劲,蹙眉冷冷地盯着他,直看得他往后退,怎地这女子适才还笑得娇俏可人,一下子又冷得让人心中发毛?
她转身退回舱中坐下,道了声:“一个也别放过,全部丢到水里去!”
凤辰如箭一般射出去,飞身上了船,三两下便把那几个出口不逊的公子扔进了湖里,船上的打手们想过来制止,也被他打倒扔进水中。剩下的仆人慌忙去救自己家主子,大呼小叫乱成一团。
这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,给凤尘晓划船的舟子呆看着眼前一切,突然叫了一声,他想起这些人都是惹不得的角色,回头再找事找到自己身上便麻烦,苦笑道:“对不住了小姐,你们还是自己划回去罢,我得先找个地方躲上一躲。”
未待凤尘晓反应过来,他便“扑通”一声投入水中,鱼一般划出老远,却是无心再将两人渡回岸边,船也不要地慌忙逃命去了。
他这夸张的反应让二人均是
本文链接:
http://m.picdg.com/16_16411/3412419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