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染一口一句爷爷，阴阳怪气的，听的司老爷子脑壳疼。
好在这时候，司家老大司御尘站了出来。
“要开席了，老爷子。”
“咳，行。”
司老爷子扭脸就走回了餐桌。
见了鬼了，他竟有点怕了苏染那张嘴了，巴不得离她远远地。
但身后，司御尘已经发出了邀请：“一起去坐吧，六弟六弟妹？”
司擎尧没回答，而是看向苏染：“桌上全是长辈，你要不想坐也无所谓。”
今晚特地设了自助餐形式的长餐桌，还有烧烤酒吧台什么的，就是给小辈们安排的，怕他们和长辈们坐一桌不自在。
但苏染才不会怕，她甚至很迫不及待：“要去！”
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样子，司擎尧心里已经预感到，等下怕是要出事。
但他没拦她，既然她想使坏，那就由着她吧。
反正有他守着她，没人能伤到她！
耳边，司御尘笑了声：“六弟妹倒是有点意思。”
司御尘是司家这一辈的老大，他比司擎尧大五岁，今年刚满三十，整个司家，只有他对司擎尧的态度友好。
所以司擎尧对他也还算客气。
和他一起走了过去，坐了下来。
一大桌子的人，只有他们三个是小辈。
司老爷子摆出长辈架势：“老大就不说了，反正都自家人，主要是老六小两口，尤其苏染，头一回来这里，千万别客气，就当自己家一样，随便吃，敞开了吃。”
苏染笑眯眯：“嗯嗯爷爷你就放心吧，我一定不客气。”
司老爷子：“……”
苏染抓起筷子，当真是准备大吃一顿了。
忙了一天，她是真的饿坏了。
但她才刚要去夹菜，就被司擎尧按住了手背。
“嗯？”
苏染扭脸看向他：“怎么？”
司擎尧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：“够不着的跟我说。”
苏染愣了下，他这是在跟她示好吗？
司擎尧又说：“或者你想吃烧烤？我去拿。”
好，确定了，他就是在跟她示好。
或者说，他在用这种方式跟她道歉。
但苏染才不稀罕，她轻轻甩开他的手：“不要，我有手有脚，想吃自己拿就是。”
“哎，老六媳妇你就这么和自己老公说话的？”
这是桌上的一个大伯说的。
另一个叔叔也接下话茬：“就是啊，怎么这么刁呢你？哪有你这么当人媳妇儿的？”
“女孩子要都跟你一样，哪个男的还愿意结婚？”
“我愿意。”
司擎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：“这是我们夫妻的事。”
言外之意——
我老婆就算家、暴我我都乐意，你们少管！
叔伯们：“……”
苏染很轻的笑了声：“其实我平常对他可温柔了，那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呢？因为我现在不想理他。”
“啊？不想理他？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我们吵架了。”
“？？”
司擎尧微微蹙眉，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个？
叔伯们：“吵架？为什么吵架？你们不是才刚结婚没几天吗？正是蜜月期的时候啊，怎么会吵架？”
“不对啊，不是说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吗？吵什么呢？”
“难不成是因为老六他那什么……咳！不能满足你？”
别看都是长辈，八卦起来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，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！
司擎尧眸子一沉。
损他也就算了，当着她的面说满足这种字眼，实在太不尊重她了！
司擎尧忍不了，刚要发作，苏染却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。
他看向她，她却没看他，脸上也没什么被冒犯到的样子。
她甚至还对着叔伯们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。
叔伯们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。
但她却突然来了句：“我好饿。”
然后就埋头吃了起来。
他们：“？？？”
苏染吃的可香了，那满脸沉醉进美食的样子，让他们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。
他们怒了，刚要拍桌子。
这时候苏染突然放下了筷子，又开了口——
“就是一件小事而已，我嫌家里的地毯和四件套不好看，想扔掉，他不肯，说是别人送的，可我刁蛮嘛，我非得扔掉，然后就吵起来了呗。”
“？就、就这？”
“对啊，就这么点小事。可谁让我年纪小呢，我就是任性，我看不顺眼的东西，就得扔掉！”
好、好他妈理直气壮！
叔伯们竟然哑口无言。
苏染眼珠滴溜溜，笑的天真无邪。
所有人都误以为，她就是这么不懂事。
但司擎尧很清楚，她是故意的。
她在帮他诈出送毒毯子的幕后黑手。
而且还真就被她诈出来了！
他发现了对方那一闪而过的异常。
苏染也看到了，好像是他大伯？
大伯是大哥司御尘的父亲吧？
苏染偏眸看向了司御尘。
他刚好也在看她。
她点点头，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。
司御尘的脸上倒是没看出任何异样来，要么他是真的无辜，要么就是演戏高手。
不过这就不是她的事情了，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。
接下来，她再也没有开口，窝在司擎尧的身边，安安静静的吃着饭，乖巧的像是一只绵软的小兔子。
但她越是这样，司老爷子就越生气。
“你、你竟然嫌弃我送的地毯和四件套？它们怎么招你惹你了？”
“太丑。”
“……你胡说！我的审美明明很好！”
司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在抖：“而且那毯子是我找世界名家订做的，全世界就一块，花钱都买不到好吗！”
“还有那四件套，那大红喜被，是我结婚的时候传下来的，是司家独一份的传家宝，你怎么敢！你竟然敢！”
“呀，原来是您送的啊？”
苏染非常夸张的白了眼司擎尧：“都怪你，只知道说是别人送的，那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别人是爷爷？”
“恩，怪我。”
司擎尧面无表情的看向司老爷子：“是我没说清楚，要骂骂我。”
“你们！”
司老爷子肺都要炸了：“你们搁这跟我演双簧呢？好，好，真是一对好夫妻！”
司擎尧：“谢谢。”
苏染：“谢谢爷爷！”
“……”
司老爷子差点心梗！
他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。
接下来，他把他们当成了空气，看都不带看一眼的。
苏染乐的自在，闷头吃的很香。
司擎尧却不愿意她受这种委屈，忍耐的等了片刻，他看向她：“吃饱了？”
“嗯。”
都吃困了，苏染揉了揉眼睛。
司擎尧站了起来，将她往怀里一搂：“走。”
三月，初春。
南凰洲东部，一隅。
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
云层叠嶂，彼此交融，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
好似神灵低吼，在人间回荡。
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带着悲凉，落下凡尘。
大地朦胧，有一座废墟的城池，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，毫无生气。
城内断壁残垣，万物枯败，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叶，无声凋零。
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
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
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
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
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
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
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
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
少年眯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，袭遍全身，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
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
顺着他目光望去，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秃鹫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
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
而少年如猎人一样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
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
，，。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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